Kujo Yuu

寻找另一半的寂寞月亮,让人想紧紧相拥

【木大父子】海边焰火与玻璃药瓶

 是金主爸爸 @滋儿哇 的约稿!感谢天使让我恰饭还给了发布许可呜呜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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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不是他第一次玩扮木偶的游戏

没有玩伴,规则不定,他比任何人都更能掌握要领

只要记住那一句口诀就好

暴风骤雨般的拳头落了下来。

 

【玻璃药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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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鲁诺踩着矮脚柜,身体摇摇晃晃地,尝试去够到高处的小盒子。

白色的方盒子在他失焦的视线里边界模糊,仿佛要融化成一滩滚烫的不明物体

没关系的,他尝试安慰自己,就像游戏一样,没错,就像他隔着窗子偷看别人家小孩玩的电子屏,他是游戏主角,血条快要清零也没关系,咫尺距离就是复活药水,他可以再来一次,一万次也无所谓。

纸盒在他的屡次试探下终于掉了下来,乔鲁诺急不可耐地在其中掏摸,从一堆零散的欠条杂物中间找出小纸包,药片受了潮,但他囫囵吞了下去,甚至没有就水,硬质药片沙沙的质感划过他的喉道

乔鲁诺仰面躺了下来,闭上眼睛。

 

再次醒来时已是夜幕西沉,乔鲁诺有些惊慌地爬起来四处巡视,高热仍未消退,距离感难以捉摸,他如一个重心不稳的不倒翁,缓缓晃到厨房

不出所料地,饭桌上空无一物。

妈妈还没有回来,乔鲁诺想,手指伸进裤袋,触到了一枚圆圆的东西,凉丝丝的触感稍微让他好受了些,这枚硬币是她给他的,那天妈妈难得心情很好,笑眯眯地让他去买些糖吃,还轻轻摸了他的头。

 

那是多久之前的事呢?久到妈妈的笑容和手心的温度都快要记不清了,他却还是没有花掉它。

 

再次让他从昏睡中醒来的是腹部的剧烈疼痛,灯光下继父的脸色晦暗不明,乔鲁诺强撑着不让自己发出声音,因为他再清楚不过,一旦示弱,迎来的便只有数不尽的殴打。

“臭小鬼偷钱?!”男人气急败坏地在他脸上又补了一脚,“是你动了钱盒吧!”

我没有,乔鲁诺想说,可是辩解的话都哽在喉头,他高烧不退,只是想找点药吃,况且钱盒里除了欠条哪还有一分钱?

“你还敢捏着拳头?”他用力掰扯他紧握的拳头,乔鲁诺挣扎着反抗,喉咙里泄出呜呜低吟

他勉力挣脱了束缚,随即身体一矮钻进床底,所幸狭小的空间无法容纳大人肥硕的身躯,这片黑暗是他最后的庇护所

继父恼恨地踹了一脚床侧,灰尘扑朔朔地,落在瑟瑟发抖的男孩儿的脸上。

 

时间滴滴答答地走,夜晚毫无保留地吞噬了一切声音,世界重归寂静。空气滚烫,痛楚沿胸腔逆流而上。

那枚发亮的银币不知在风暴中遗失于何处,因用力过猛而留下的红印依旧灼烧着他的手心。

 

乔鲁诺在黑暗中大睁着眼睛,一动不动

那不勒斯有无数条街巷,无数个房间,在那么多那么多扇紧闭的门中间,是否会有一扇会为他敞开呢?

乔鲁诺·乔巴拿想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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迪奥布兰度打开房门,令他讶异的是,房间内漆黑一片

他第一个反应是黑心房东是不是又私吞水电费,然而手臂触到开关,暖色灯光顷刻间笼罩了整个屋子,往常这个时候乔鲁诺早已回到家里,要么是伏在矮桌前专心致志地写作业啃笔头,要么就是在厨房里摆弄炖汤。乔鲁诺开始学做饭了,奈何父子俩的料理天赋半斤八两,但这也无妨于Dio每日上班,把饭盒里的三明治向那些愚蠢的人类们大肆显摆。

“Dio, 你儿子又给你做早餐啊?这都烤焦了几次了?”

他怒不可遏,大声吼道

“你会记得自己吃了几片面包吗?”

事务所内一片哄笑,可Dio才不管这些,面包们的聒噪一向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他一边吱嘎吱嘎地嚼着吐司边,一边记下给乔鲁诺买零食的备忘。

 

 

 

 

该不会是捉迷藏?Dio想,可乔鲁诺精明冷静得异乎寻常,向来不屑于玩这种小游戏

忧虑越来越深,他呼唤着儿子,从臭小子到小混蛋再到乔鲁诺,无人应答

他实在是个不够格的恶人,总在关键时刻自乱阵脚,在意识到之前,身体已经不受控制地开始微微颤抖,失落了多年的战斗本能又回到身上。

 

 

最后他在床底找到了浑身滚烫的乔鲁诺——困于梦魇之中,攥紧拳头,喉咙里泄出幼狮般愤怒的低吟。

 

 

计程车司机将车停在路旁,正想忙里偷闲抽支烟,就见一个阴影几乎是从天而降般扑到了他的引擎盖上,吓得他差点蹿一脚油门。

男人一把拉开车门,满脸凶横样,不知情的人还以为是来劫车的匪徒,可现下男人与匪徒也无异,他恶狠狠地命令他把车开到最近的儿童医院,仿佛下一秒就要扭断他脆弱的脖子。

可是命运正如一出变化不定的悲喜剧,存了心不让人好过。计程车在下班的车流里缓慢地挪动,像条奋力洄游的鱼,奈何浪潮汹涌,难以前进半步。

司机的椅背被用力踹了一脚,他哆哆嗦嗦开口:“客人,您看现在路正堵着,着急也没有办法。”

 

 

 

“人行道上不是很宽敞吗?开车!”

 

Dio大声吼,随即怔住了,反光的后视镜里映出他略带惶惑的脸,那张脸与许多年前的黑魔王迪奥布兰度重合又分开,仿佛在无情讥讽着,他这一辈子,都没有走出那个散发恶臭的贫民窟,那座燃烧的别墅,那片广袤的沙漠

他漆黑的灵魂在开罗街头漂泊,无法离开,也不知该去向何处。

 

他的袖口被轻轻扯动了一下,又扯动了一下,紧接着乔鲁诺烧得通红的脸从层层叠叠的衣物中探了出来,使劲儿露出个病恹恹的微笑

不愧是血缘作祟,病到这份上了还能准确感应到正在犯傻的自家爸爸。迪奥布兰度的理智是悬在空中的风筝,在狂风里摇摇欲坠

可乔鲁诺,乔鲁诺就是那根风筝线,看似细小脆弱,却将他稳稳牵住。

 

“停车!”

他突然大声吼,随即没等车停稳就纵身跃下,穿越熙攘人群,他怀抱着男孩,不管不顾地奔跑起来

步伐并不沉重,气息也相当稳定

一百多年前为了赢过那个可恶的乔纳森乔斯达才勉力锻炼的这副身躯,曾经羸弱破碎,又经吸血鬼之血无数次缝补的身体,如今承载的是一个八岁男孩滚烫而微弱的声息。

他曾无数次诅咒上天,可那该死的命运环环相扣,若是为了于此刻救他于水火的话,迪奥布兰度生平第一次,心生感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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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鲁诺从一片温暖中醒来,空气中融化着某种气息,苦涩又粘稠。

他微微偏头,迪奥布兰度正坐在床边,皱着眉看儿童退烧药瓶上的说明,乔鲁诺抬抬眼,慢半拍地察觉到额头上的轻微重量来自于爸爸的手掌,角度恰巧,替他挡住暖黄灯光

一百年前的迪奥布兰度要是看到如今的自己,一定恨不得在戴上石鬼面前就干脆利落地拉乔纳森一起下地狱,免得亲眼见证自己的幼稚之举:他已经能够熟练地把药汁滴在手腕上试温度,降温毛巾冰的恰到好处,儿童药方的搭配也清楚明了

 

一败涂地的黑魔王,完美无缺的,乔鲁诺的父亲。

 

他看他不放心似地尝了一口药,随即被儿童糖浆那股苦涩中混杂甜腻的怪味弄得皱起眉头,乔鲁诺把滚烫的脸埋在软乎乎的被子里,吃吃笑出声,果不其然下一秒就被Dio从被子里提溜出来

“臭小子终于肯醒了?吃药。”他恶声恶气

乔鲁诺捧着温热杯子,低头去看掌心因久攥而生出的血印,已涂好药膏,贴满绷带,好似一张可笑又斑驳的地图

是怎么弄成这样的?Dio没有问,而他也没有回答。

 

他应当是做了个很长很长的噩梦,久到连时间感都模糊不清了,多年来他从未想过要把这份委屈同人分享,就算是Dio也一样。

在爸爸面前露怯太逊了,他根本也不需要软弱的儿子。

 

乔鲁诺一口气喝完药,乖乖把杯子交还,舌尖苦涩,他下意识抿了抿。手却被捏住,有凉丝丝的小东西落了下来,轻得好像一片云

各式各样颜色缤纷的糖果在他掌心堆成一座小山,它们温柔而又强硬地,把来自过去的伤痕覆盖无遗

 

爸爸从来不问他喜欢吃什么,因为他会买给他所有。

 

Dio一面嘀咕着对小孩子来说太多了,一面毫不客气地抓了一半放在嘴里嘎吱嚼,而男孩儿怔怔地望着手心里的糖块,潮意悄无声息地漫上眼眶。

 

 

 

『仿若奇迹,又如同幻梦』

 

『就像他从未想过有一天,掌心不再空落,床底以外的世界重归光明,门向他敞开,而金发男人毫无保留地,牵住他的手』

 

Dio被儿子的泪水吓了一跳,随即暴跳如雷,从游手好闲的混混一口气数落到没事找茬的房东,把假想敌们诅咒个遍,而且看起来马上要付诸实施,他要把他们全串成一串,剥皮挖肚挂到火上烤。

 

迪奥布兰度越来越像个幼稚护崽的父亲,这真是一种可爱的退化。

 

而乔鲁诺扑到他怀里,他胸前的小块布料无声地被温暖水滴濡湿

 

世界上可以哭的地方只有厕所和爸爸的怀里。”男孩哽咽着

 

什么?”他对这突如其来的话摸不着头脑

 

 

 

可是爸爸,我们家厕所坏啦。”*

 

 

 

乔鲁诺笑着说,眼泪终于落了下来

 

 

 

接下来的场景如同一出混乱荒诞的闹剧,金发男孩儿放声大哭,却泪中带笑,而和他拥有同样发色的男人怒不可遏,拳脚乱挥,扬言要杀了某个无良房东。

可即便这样,就算这样,他们依旧紧紧地拥抱着彼此,像是要融成无法分离的剪影,幕布徐徐落下,如此便可宣告终结。

 

 

他们掌心相握,以此向过去道一声告别。

 

 

 

 

【海边焰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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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io冷冷地望着眼前的报纸,大幅版面上海边焰火大会的标题快贴到他鼻尖,随即纸张沙沙晃动,从后面露出乔鲁诺盛满小星星的眼睛

“爸爸我们能不能……”

“不能。”

男孩儿明显被噎了一下,臭屁小鬼难得吃瘪,他心情还不错

然而乔鲁诺慢条斯理地收起报纸,细细折好。尽管儿子没有哭闹没有反驳,但他也不是放弃了对他的折磨。

Dio固执死守油盐不进的底线没能撑过几天,其中包括但不限于烦人精儿子24小时反复给他使绊子还干出趁他醉酒签字画押等一系列腌臜事

他们到底还是订下了月底的出行计划,乔鲁诺欢欣雀跃的同时,某布兰度姓人士正为自己日渐消失的父亲威严而闷闷不乐

但这世界上能让他妥协的人除了儿子大概也没有第二个了。

-

Dio为了出行学车的过程可谓是鸡飞狗跳,驾校教练一度在他的暗杀名单上名列前茅,幸而最后还是有惊无险地拿到了证。出行当日乔鲁诺准备了一大堆东西被他讥笑婆婆妈妈,然而开到半路才发现驾照没拿,还好死不死地碰上那不勒斯万年不上班的交警查车,父子俩对视一眼,乔鲁诺扶住方向盘,Dio一脚轰上油门,小甲壳虫突破路卡绝尘而去。

他们放声大笑,乔鲁诺不时展现的蔫儿坏小聪明让Dio得意忘形,他乐滋滋地虎摸一把儿子毛绒绒的脑袋,差点儿又把车开到路坎上去。

布兰度父子沿海岸线一路上行,落日西沉入海,赤金波涛滚烫,千万吨的海水于堤前咆哮不息,白色浪花飞舞,仿若碎玉雪珠,转瞬即逝

车顶的天窗玻璃徐徐敞开,乔鲁诺探出半个身子,松散的浅金色发辫顷刻间卷入风里,落日余晖把他的睫毛染成棕红,余光里男孩的侧脸已初具棱角,宛如希腊寓言里年轻的神使。

 

——他正在长大

而他终将成为少年

 

饶是dio内心也不由得生出些为人父母的微妙感慨,尽管他只是伸出手去,把头发乱糟糟的小疯子扯回座位,再扣好安全带。

 

那不勒斯傍晚的海滩游人如织,他们于最热闹的招牌餐厅落座,这家餐厅位于一棵巨大的棕榈树下,以其鲜嫩多汁的薄底披萨闻名,红白格桌布上烛光如豆,衬着乔鲁诺因兴奋而微微发红的脸颊。Dio给自己要了红酒,男孩小口啜饮着菠萝汽水,对这红褐透明的液体颇为好奇。他装腔作势地给乔鲁诺展示英格兰贵族独特品酒法,然而刚晃起杯子就泼了自己一脸。乔鲁诺笑得呛住,果不其然又吃了暴躁老父一个爆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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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半蹲着给儿子整理衣襟,小铲子和塑料桶一应俱全,乔鲁诺就像个披挂上阵的小将军,威风凛凛地向他保证,要带很多很多贝壳海螺回来给他,Dio嗯嗯应着,想着炖一锅奶油浓汤正合适。

小孩子的笑声逐渐远去了,Dio坐在堤上,缓缓的点燃了一只烟

烟雾缭绕,嘈杂人声中似乎混杂着某个青年的声音,饱含愤怒和悲切,断断续续地,像接触不良的留声机

 

“为了成为一名真正的绅士,即使明知必输无疑,也要有勇气接受挑战!”

 

话语如此冠冕堂皇,真是引人发笑

 

“是你输了,乔纳森,因为你那不值一提的牵挂和幼稚的愤怒。”他冷淡开口

 

没有什么牵挂是不值一提的,Dio。”

 

烟雾中的青年面色不变,那张正气凛然的脸就算历经百年依旧那样地令人作呕

 

“是吗?你以为存在于我幻想中的你也能来指教我什么吗?”

 

 

“我Dio根本不屑于听败者之言。”

 

晃动着的一点火星熄灭了,男人的背影重新隐没于黑暗之中。

 

 

 

乔鲁诺蹲在沙地里专心致志地摆弄贝壳,他收获颇丰,甚至还幸运地找到了几个不错的心形贝,家里某个隐性的爱心装饰爱好者一定会非常高兴,他可以以此和爸爸交换下次去游乐园的约定,好心情的爸爸一向容易说话,乔鲁诺其实有种隐约的预感,每每他认真地提出要求,Dio即便态度不善,也总会给予应答。

“喂,把贝壳给我!”乔鲁诺回头,视线里是个与他年龄相仿的,脸上却还挂着鼻涕的小屁孩

若是放在往常他想必会好脾气地答应,可现下来者语气不善,乔鲁诺也不免生出几分烦躁来。

“这是给我爸爸的。”他不卑不亢地答

小孩突然软了语调,讨好地问

“那和你换好不好?给你看看我的。”

乔鲁诺不疑有他,探头去看,只是在他低头的当口,那男孩突然变了脸色,狞笑着要把他的头按进沙地里去。

“笨蛋上当了吧!就凭你……”

 

未完的话语被掐灭在喉咙里,男孩挣扎着,对上金发男人燃烧着的眼睛。

 

 

Dio的大脑一片空白,愤怒如同沸腾的海水灼烧神经,男孩惊恐的眼瞳是一面镜子,映出形容狼狈的少年迪奥,手中紧攥着赌博赢来的五枚金币,脑袋却被死死摁进餐盘,食物污秽沾了满身,而那只手臂的主人在说——

 

“贫民窟的臭小子,你也配?”

 

 

 

“欺负我Dio的儿子,你怎么敢?”

 

 

他怒喝出声

 

 

黑发青年半透明的身影再次浮现在他身侧,目光里有淡淡的哀伤

 

“没有什么牵挂是不值一提的,Dio。”

 

他轻声说

 

“就像你不明白为何愤怒由爱而生。”

 

 

他的思绪一时间迷失于混沌之中,找不到出口,满心满眼皆是纯粹而黑暗的杀意

“爸爸!!!”

他没有听到

“爸爸!!!!!”

是急切的,带了点儿哭腔,Dio手心一颤,那男孩忙不迭挣开束缚,落荒而逃。而乔鲁诺扑入他怀中,小小身躯勉力支撑着他骤然脱力的身体。他想那个愚蠢的贵族少爷乔斯达到底是说对了一件事。

他的确一直沉睡于温柔的茧里,而茧的名字叫做乔鲁诺·乔巴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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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潮如织,他牵着他走在人群里,天边有几星火花明灭,观众们一片躁动,夏日最后的焰火将要来临。乔鲁诺小心地踮起脚,尝试从缝隙中寻觅烟花的踪迹。Dio突然背转身蹲了下来,而乔鲁诺的表情很复杂。

“爸爸,我长大了不玩跳马。”他撇撇嘴

男人啧一声,低头钻过他腿间,摇摇晃晃地把男孩扛到肩上

眼前的视野忽然变得无比开阔,时间于此刻静止,世界万籁俱寂。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间,最矮小的他却能立于最高点,这是多么奇妙的反差。

“看见了吗?”身下传来父亲平静的声音

当然,耀眼光芒穿越空气,毫无阻碍地直达他眼底,连烟花最后消失的尾迹都一清二楚。

很久很久之后乔鲁诺成为了黑帮首领,办公室里永远放置着豪华的红丝绒质地橡木椅,他却还是怀念父亲的肩头,是温暖宽厚的,只属于小孩子乔鲁诺的宝座。

 

“这朵烟花好大!”

“嗯。”

“金灿灿的,在盛开呢!”

“是吗,那是什么花呢?”

“哇!会变色!”

“那很厉害啊。”

……

 

乔鲁诺扶着爸爸的头看完了一整场焰火表演,dio今晚的耐心异乎寻常,简直温柔得不像话。他眼眶发热,指尖穿过柔软发丝,在转瞬即逝的烟花面前连时间感都变得模糊

这样的迪奥布兰度,眉眼依旧锋利,只是望向他的眼神温和

他是如此骄傲的人,岁月也会从他身上夺走什么吗?

男孩把爸爸的头发挠成鸡窝,男人没好气地把他的手扯下来,一眼道破他内心所想

“怎么可能有白发啊!臭小子!”他气哼哼

 

没关系的,他想

 

时间如此仁慈,她一定会放过两人,他们都将青春永驻。

 

 

一场盛大的焰火晚会耗尽了观众的所有精力,人们三两相携,约定第二天在阳光下冲浪。可乔鲁诺不一样,不知道体内是否还残存着一点儿吸血鬼血统的缘故,他喜欢夜晚喜欢的要命。

男孩在沙滩上疯跑,海螺贝壳在塑料桶内晃当相击发出清脆的声响。Dio在后面慢腾腾的追,内心无奈,如某个普通上班族一般由衷地生出些对健康睡眠的渴望。

 “爸爸!”乔鲁诺使劲儿踩水,溅起巨大的水花

男人只是安静地望着他微笑,并没有说什么

乔鲁诺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Dio大概是不喜欢海的,不然为什么复活的那一天就义无反顾地跑到了开罗,宁愿与黄沙为伴。这片海曾埋葬了他,连同乔纳森·乔斯达一起。

那位可敬的挚友兼宿敌,现在大概依旧沉睡在这大海中的某处吧。他想爸爸其实一刻也没有忘记过他,那些悲伤懊丧的过去,若是他能带他走出来该多好。

我能做到吗?乔鲁诺对自己说

而现下他望着爸爸表情复杂地,把裤腿挽上去挽下来,迟迟不肯踏入海中,乔鲁诺的一颗心突然湿漉漉的。

 

 

“爸爸,有我在呢。”

dio失笑,没想到连八岁的孩子都能看出他内心窘迫彷徨,急切地许下誓言

愚蠢而又真挚的,他的儿子啊。

幼小的黄金体验浮现在乔鲁诺身侧,指尖轻点水面,于是仿佛神迹降临此处,漆黑暗沉的海水发出亮光

人生哪能得见几回这样的奇景呢?

无数莹莹闪烁的水母群升起,就像天上的焰火坠入海中,与漫天繁星交相辉映,海浪翻腾,水火交融,不同于百年前游轮沉没时灼热的火光,这实在是在温柔不过了。

 

『若是无法遗忘的话,就以此为起点,再开创一个新的轮回吧。』

 

『和我一起。』

 

那漆黑海水中沉着他的百年岁月,而牵着儿子的手,他再度踏入其中。

曾经极其厌恶恐惧的事物,再接触时竟然只剩下无比温柔的清凉,父子俩牵着手光着脚,在浅滩里玩脚趾打仗,细沙漫过指缝,男孩儿痒得笑起来

 

胸腔发出震动,是谁在笑呢?迪奥布兰度慢半拍地反应过来,那原来是自己啊。

纯粹的喜悦原来是这样的滋味,他遗忘太久

随回忆而来的是遥远的母亲的声音,年幼的迪奥布兰度此生仅有的爱寄存在她怀中,如今他终于取得了那把钥匙。

他久违地对儿子讲起自己的母亲,女人有着耀眼又温柔的金色长发,笑容明亮,对于幼小的迪奥布兰度而言,她是他在暗无天日的贫民窟里所拥有的,唯一的玫瑰花。

他也给男孩唱母亲的摇篮曲,时隔多年他依旧记得清楚,男人的声音被夜风轻轻吹拂着,伴着淡淡的怀念和些许惆怅。

 

♪ “小羊和蜜蜂已休息,天上的月亮笑眯眯。”

 

♬ “银色光辉照耀大地,你睡在月光里。”

 

♪ “静静地安睡吧,上帝会聆听你的梦呓……”

 

 

接着就如每夜睡前母亲都会对他做的那样,他低下头来,轻轻地吻了男孩的额头。

 

 

 

>>> 

 

 

“爸爸,我们下次再一起来海边吧。”

 

男孩儿躺在他背上,手臂环过他脖颈,正在长身体的小孩睡着了便越发地沉,他不耐烦地托住乔鲁诺的屁股,向上送了一把。

乔鲁诺睡意朦胧,却还是小心又狡猾地向他求个保证,而他不假思索——

 

“好,不过要等你考试考了一百分再说。”

 

乔鲁诺愣了愣,随即笑起来

 

迪奥布兰度到底还是变成了他最厌恶的那种笨蛋家长,和他的笨蛋儿子一起。

 

这出父子喜剧真真假假,糟糕又烂俗

 

但没关系,到底是完美结局啊。

 

 

——fin.

 *出自《Clanna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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